悠悠荡荡八年考研梦（11）

第二次考研（续）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放弃时为什么不放弃？当年这次考研真的应该放弃，暂时的放弃是为了更好地拥有。一味强行蛮干只徒然伤害了家人，苦了自己。

但是我能放弃吗？单位虽然表明了高姿态，如果我真没考上我还能好意思去上班吗，何况我也没入股。这年看书的时间不多，可是这种主观上的压力加上客观上的身心疲惫最终摧跨了我。

母亲告诉我她几个月以来一直不能吃饭，她的关节炎痛得不能入睡，经常三更半夜满屋子走动。我对母亲是照顾不周的，其实，一直就是她在帮忙照顾我们。她以前很少跟我提她的不适，她总想先让我考上再说别的，省得我分神。直到发生那天晚上的事。

母亲回来后，吃着医院开的止痛药片（要命啊！），病情更加严重，胸闷，气急，不能躺下床去。我让她支持一下，说等我考完试后就带她去治疗她的关节炎，医生不也说“这不是什么急病吗？”

已经是12月。天气昏沉沉地阴冷得可怕，女儿又感冒了。到了傍晚，她体温已高达39度多，但母亲偎座在床上脸上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我能走吗？我给女儿用了两粒退热栓，高烧似乎退了一点。到了晚上12点多，体温又升高了，再次服药，体温却不降反而更高了，我一直在看着她，直到看到她烧得抽搐，一量体温已经高达40度以上，我起来穿好衣服，告诉母亲我必须送女儿去医院了，母亲还坐在那里，苦笑了一下：“恐怕两个都得去（给你做一下伴也好）”。

下楼来才知道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了。大院可恶的门卫竟然不让我叫的出租车进来，我让母亲站在楼下，自己抱着女儿，打着伞，高一脚低一脚（其实路根本就是平的）地走到大门外跟门卫说清后才开车进院来和母亲一起来到医院。

医院静悄悄的，鲜见人影（我现在还记得我的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急诊挂号室的窗户好象是关着的。我心一急，快步赶到住院部，后经门卫告诉我要“大声敲门”我又返回来敲窗户，“哗——”窗户打开了，工作人员一脸不高兴，好象我惊了她的美梦。急诊室的门是开着，医生却找不到，我小心翼翼地叫醒那个扒在桌上的护士，然后她帮我打电话叫来医生。医生满口牢骚，我一看表原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只好说好话，赔不是，但求他救救我们。

等母亲和女儿都挂完盐水已经6点多了，可是天好象就是不亮，阴沉得可怕。回到家我已经疲惫不堪，实在忍不住给在外出差的先生打了一个电话，要他马上回来。可是连续三天大雾，全国各大机场飞机纷纷停止起飞。等到他回来时，我一个人去医院去作心电图去了，因为我也感觉胸闷，站起来都困难。我记事以来就只记得这次雾是到下午5点还不散的，并且还是可以连续三天大雾的。就如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一个城市沦陷了也许仅仅只为了成就白流苏的婚姻；大家可能都不记得这场雾了，我却觉得这场雾是为我而雾的，也许仅仅只为了增添那份悲壮！

不知哪次检查母亲的心电图，结果是“T波改变”，反正暂时也定不出别的病名，而且母亲吃了那些心血管之类的药效果比止痛药好，接下来医院很自然地按照心肌炎方面配药，挂盐水。每天中午我带她去医院安排好之后匆匆赶回来安顿女儿午睡，然后还要做一套数学试卷，女儿也很合作，经常一觉能睡到黄昏。只可怜了母亲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医院门诊部挂两大瓶盐水，完了之后巴巴地等先生下班后去接她。（我后悔，尤其是有两天下雨，母亲回来冻得，唉，真可怜）。这样差不多坚持了十来天，但是母亲仍然不见好转。每次去医院，那里也是敷衍了事，有一天一个医生竟然说我母亲“是怕死”，我做好饭菜，见她不吃，我也抱怨说“我已经全完了，你知道吗？”她本来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这么一来结果可想而知。幸好后来病治好了，否则，为了这句话，我将永世不得超生。

这天晚上母亲一夜没睡，外面的天却下起了大雪（这年好象就下了这么一场雪），我原本准备第二天带母亲去上海做综合检查，看着这大雪也觉心悸，但是我起床十几次看见母亲坐在那里，只觉得她是那么可怜，我干脆也不睡了，直接陪她到天亮，带她踏雪来到先生单位的候车处，奇怪的是上车不久，雪就开始慢慢停了，如果不是看到车窗外残留的积雪，昨晚的鹅毛大雪恍然就是一梦！到了上海时，天已放晴，母亲叹了一声：“孝心感动了天和地！”

车上连司机一共4个人。母亲几次几乎接不上气，我慌忙把大衣脱下来放在她背上顶着，并且用手紧紧抱着她，

“孩子，你毕业的时候——那事我们真的不懂；没想这次考试又害了你！”

我的心一痛：“别提这些了。我只要每天下班后回家，推开门能看见你和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接着在上海华山医院又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终于查出病因，原来她总说关节疼痛，于是吃了不少止痛药，胃内幽门螺杆菌群因而失调，拖的时间太长，又有严重的关节炎，体能如何能支！明明是胃的毛病，而先前却再给她用止痛药，并且还挂那么多冰冷的盐水，岂不是雪上加霜！

对症下药后，母亲病情逐渐好转，可是考试时间也临近了。我赶忙日夜兼程地看书，几乎每天晚上彻夜失眠。身体也一团糟，不但内分泌系统严重失调，而且可能由于筋血失养，气血两虚，脑部经常供血不足。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我跨进考场，我能考得上吗？

每年高考是酷暑的7月7，8，9，考研时间则是最冷的腊月中旬。经历过00年考研的朋友可能还会记得考试那三天无休无止的冬雨的彻骨的寒冷吧。

我安排好家里，乘车匆匆赶到考点，才发现招待所却已客满，附近也没见什么宾馆（应该再找找看的）。没奈何经人指点随便进了一家近一点的招待所，各种条件都很差，一想也不过两三天就凑合凑合吧。

第一天考完英语（71）和政治（67），感觉却挺不错的。当然也觉得功力大耗，只觉得天气更冷，又没空调或其他任何取暖设施，当晚只觉得躺在两块石板中间。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熬到凌晨5点我敲开服务员睡觉的门买了东西，也再无睡意。随手翻翻笔记，8点半进入考场。数学本是我的大忌，填空题刚做完，一颗心便吊了起来，全身的神经紧绷着，慢慢地我开始觉得写字都困难起来了。此刻用心有余而力不足，体力不支，心力交瘁等等来形容绝不为过！我现在还记得我的头终于趴在桌子上了，但我的手仍然还在写，还在算，至于都写了些什么，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从考场出来，我撑开雨伞，走进雨中，天地茫茫一片，恍然不知所之，一颗紧绷着的心兀自还在半空中悬着，腰如何能伸得直？我还真有勇气坚持考完了下面两门专业课。回家的路上却没来由地觉得轻松和开心（真佩服古人的造词艺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OH，我马上可以见到最亲亲的宝贝了！

_________to be continued